既然古人论瓷器凡言青者,一定与使用青料有关,那么,青白瓷的情况如何,青白瓷与青花瓷之间有什么联系,这是需要澄清的问题。
关于青白瓷,古今认识完全不同,今人所谓青白瓷是指宋元时景德镇所烧白瓷,因这时期的白瓷于白中闪青,于是有这一说法,也有“影青”、“隐青”之说,一般陶瓷史也都持这一说法。但是,古人称青白瓷却是关于青花瓷的称谓。差之毫厘,失之千里,这一问题必须澄清。) 从文献看,古人关于景德镇所烧白瓷从无“青白”之说。唐宋以降,景德镇成为中国南方地区最为著名的白瓷窑,其所烧白瓷素有“饶玉”之名,却不见“青白”之说。北宋初,中国白瓷生产更是遍及南北瓷窑,虽说各地所产白瓷都有不同程度的偏色,例如景德镇白瓷闪青,定窑白瓷呈牙黄色,但古人一概称白瓷,并无“青白”、“牙黄”之说。《宋会要辑稿》淳化元年载:“瓷器库在建隆坊。掌受明、越、饶州、定州、青州白瓷器及漆器以给用。”可为证。元蒋祈《陶记》曰:“景德镇……洁白不疵……皆有饶玉之称。”又为证。朱琰《陶说》包括专门记录景德镇烧制的蓝浦《景德镇陶录》,也都无青白之说。可以肯定,称景德镇早期白瓷为“青白瓷”是近今人之说,古人没有这一说法。
古代所谓青白瓷,是关于青花瓷的说法,也很清楚。青白瓷之名,始见于宋吴自牧《梦梁录》,载:“平津桥沿河布铺、黄草铺、温州漆器、青白瓷器。”宋耐得翁《都城纪胜》云:“如平津桥沿河布铺、扇铺、温州漆器铺、青白碗器铺。”这都是关于青白瓷问题的记录。青白瓷还多用于对外国贸易,宋赵汝适《诸蕃志》云:“阇婆国……蕃商兴贩用杂金银……青白瓷交易。”不过,宋人关于青白瓷究竟是什么颜色,却颇令人费解,需要联系相关文献一并审视
蒋祈《陶记》曰:“若在浙之东西,器尚黄黑,江、湖、川、广、器尚青白。”这里“黄黑”与“青白”相对应,已可以理解为是关于颜色的说法。元汪大渊《岛夷志略》云:“琉球国贸易之货铜珠……青白花碗。”又云:“罗卫……贸易之货用五色珠、花银、青白碗。”又:“苏终鬲……贸易之货用青白花器、海巫仑布。”这样,青白花是青花之意显见:青花即蓝花,青白花即蓝白花,这样认识不应有问题。
再联系明人文献,关于青白瓷就是指青花瓷之意,是一个可以得到确解的说法。明费信《星槎胜览》云:“龙牙加貌……货用印花布、八察都布、青白瓷器。”又云:“苏门苍刺国……货用青白花瓷器、铜铁、爪哇布。”又:“忽鲁谟新国……货用金铜、青花白瓷器。”《星槎胜览》成书于正统元年,这时今人所谓的青白瓷早已停烧。显然,这里的“青白瓷”“青白花瓷”“青花白瓷”都是关于蓝白花即蓝地白花或白地蓝花瓷器的认识。《明实录》正统三年载:“命都察院出榜,禁江西瓷器场烧造官样青白地瓷器于各处货卖及馈送官员之家,违者正犯处死。”“官样青白地瓷”显然是关于明初景德镇官窑青花的烧制,这样,关于青白瓷是一个同青花瓷有联系的名称,而且青白瓷是宋元时人们关于青花瓷的说法这一问题,也就得到了确解
以陶瓷考古的实际来看,青白瓷与青花瓷有密切关系也属真实。宋元人所谓青白瓷器,主要是指四类产品,其一,蓝釉剔花瓷器,这类瓷器是在霁蓝釉瓷器上剔刻出龙、凤等各类纹饰,这类产品在元代以前都是定窑烧制,景德镇元以前不可能有这类产品。这类产品以扬州双博馆藏霁蓝釉白龙纹梅瓶最为典型(见图5)。蓝釉堆白瓷器,即在霁蓝釉瓷器上堆绘各种图案纹饰。这类瓷器以景德镇出土蓝釉白龙纹罐最具代表性。(见图6)。其三,笔绘蓝地白花瓷器(见图7)。南宋以后,定窑花瓷烧制出现了以笔代刀的情况,即以笔绘画取代刻、划、堆等工艺,用笔绘画蓝地,衬托白花主题。这类瓷器制作,宋元时仍以定窑为领军。通过以上图例,青白花瓷与青花瓷的联系显而易见。其四,青花瓷,即以青料代墨,直接绘画图案,宋元人也称其为青白瓷。可见,青白瓷确实是宋人关于青花瓷的称谓,我们因此还得知两宋时期不但是名窑迭出的时期,也是青花烧制极其兴盛的时期,而且凭籍远洋运输之利,青花瓷还被运往世界各地,出现了青(白)花瓷天下的真实情况 但是,如果关于青白瓷问题同古人发生误解,关于宋代青花的烧制情况也就无法认识。目前,陶瓷鉴定出现的宋元不分以及定、饶不分甚至出现宋明不分的实际情况,都与关于古代青白瓷的认识问题有关。另外,霍布逊在上一世纪二十年代提出所谓“至正型”元青花研究,半个多世纪以来关于这一问题不断升温,然而也都与青白瓷的认识相似,是有问题的认识,这些问题应当一并得到澄清。
青白是指釉色,青花是指纹案,客观的说,两者几乎没有相似之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