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自辛弃疾的《贺新郎·甚矣吾衰矣》。
赏析:
《贺新郎·甚矣吾衰矣》作于宋宁宗庆元四年(公元1198年)左右。此时辛弃疾被免官闲居已经四年。全词在一个个典故的层叠中抒发了词人昂扬激越的豪放情怀,表达了罢职闲居时的寂寞与苦闷的心情。
原文:
邑中园亭,仆皆为赋此词。一日,独坐停云,水声山色,竞来相娱。意溪山欲援例者,遂作数语,庶几仿佛渊明思亲友之意云。
甚矣吾衰矣。怅平生、交游零落,只今余几!白发空垂三千丈,一笑人间万事。问何物、能令公喜?我见青山多妩媚,料青山见我应如是。情与貌,略相似。
一尊搔首东窗里。想渊明《停云》诗就,此时风味。江左沉酣求名者,岂识浊醪妙理。回首叫、云飞风起。不恨古人吾不见,恨古人不见吾狂耳。知我者,二三子。
白话释义:
我已经很衰老了。平生曾经一同出游的朋友零落四方,如今还剩下多少?真令人惆怅。这么多年只是白白老去而已,功名未竟,对世间万事也慢慢淡泊了。还有什么能真正让我感到快乐?我看那青山潇洒多姿,想必青山看我也是一样。不论情怀还是外貌,都非常相似。
把酒一尊,在窗前吟诗,怡然自得。想来当年陶渊明写成《停云》之时也是这样的感觉吧。江南那些醉中都渴求功名的人,又怎能体会到饮酒的真谛?在酒酣之际,回头朗吟长啸,云气会翻飞,狂风会骤起。不恨我不能见到疏狂的前人,只恨前人不能见到我的疏狂而已。了解我的,还是那几个朋友。
扩展资料:
这首词是辛弃疾落职闲居信州铅山(今属江西)时的作品,是为瓢泉新居的“停云堂”题写的,仿陶渊明《停云》“思亲友”之意而作。辛弃疾“独坐停云”,触景生情,信手拈来,随成此篇,反映了词人落职后的寂寞心境和对时局的深刻怨恨。
辛弃疾的词,爱用典故,在宋词中别具一格。这首词的上片一开头“甚矣吾衰矣。怅平生交游零落,只今馀几!”即引用了《论语》中的典故。《论语·述而篇》记孔子说:“甚矣吾衰也,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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贺新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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贺新郎 ·辛弃疾
甚矣吾衰矣。怅平生、交游零落,只今馀几。白发空垂三千丈,一笑人间万事。问何物、能令公喜。我见青山多妩媚,料青山、见我应如是。情与貌,略相似。
一尊搔首东窗里。想渊明、停云诗就,此时风味。江左沈酣求名者,岂识浊醪妙理。回首叫、云飞风起。不恨古人吾不见,恨古人、不见吾狂耳。知我者,二三子。
【赏析】 辛弃疾(1140----1207),字幼安,号稼轩居士,历城(今山东历城)人。这样短短的一句话绝不足以做辛弃疾的人生履历。我个人以为,在中国古代众多诗家学者中,他的一生最为轰轰烈烈。从小生活在金兵占领区的他,受到了祖父洗雪国耻的教育,也亲眼目睹了民不聊生的社会苦难。他痛恨战争,却又不得不以自己的参战来寻求民族争端的解决。身形魁伟的他在战场上骁勇披靡,却受到了小人的排挤,不得重用。这是他一生最大的悲剧,就像当年的放翁一样,有志不能伸。幸而,辛弃疾不是个只晓冲锋陷阵的武夫,上天剥夺了他成就功业的机会,却开辟了另一个天地任他挥洒。手握巨笔的他照样呼风唤雨,涂抹人生。
提起辛词,似乎总有“掉书袋”的嫌疑。其实,那也需要有“书袋”可掉,这正体现了幼安学识广博,且能融会贯通,因此才能驾驭众多生僻的典故。而且,这一评价并不能涵盖他的所有作品。比如他的《清平乐》,一派田园风光,其意趣之妙已超过陶潜,颇近天真了。所以说,稼轩词不拘一格,绝不至为典故所囿。前文所引的《贺新郎》就淋漓尽致地体现了辛弃疾与生俱来的卓绝文笔。
“甚矣吾衰矣!”若单看这几个字,则不免以为是老者意气衰竭之言,以此做为全词开头,似乎下文要一叹到底了。可是,这是辛弃疾的风格吗?一生耿介悲慨的豪雄之士岂能出此绝望之语?下面几句话给出了原因。“怅平生,交游零落,只今余几?”原来如此,作者感叹的不是自己的日渐老去,而是知交渐少的境遇和落落无为的半生坎坷。为何缺少共饮的知己,只因自己太过激烈,活得太认真,对朋友难免苛求。也正因如此,自己处处受到压制,甚至不得驰骋疆场,报国建功,难道这样错了吗?作者在对自己的内心进行审视和盘诘。仔细读来,这种悲观是诗人的悲观,这种寂寞却是英雄的寂寞。壮士暮年,想起早年怀才不遇的处境,不能不扼腕叹息,悲从中来。可是,再多的心事也已成过往,人生数十载匆匆若梦,历史已不可能再改写。该用何种态度去面对,诗人给了我们答案:“白发空垂三千丈,一笑人间万事。”前半生的缺憾已无法弥补,只能无可奈何任白发空垂,愁思暗悬。事实已是如此,陪上再多的心酸也无济于事,又何必对此做过多无谓的祭奠呢?倒不如“一笑人间万事”。这是诗人自解之语,我们读后却更觉其苦,若痛苦和微笑真的近如咫尺,诗人经年不散的愁绪又从何而来呢?所以,这个自我安慰并不成功,诗人自己也非常清楚,“问何物、能令公喜?”失去了“壮岁荆旗拥万夫”的年轻气盛,失去了“五十弦翻塞外声”的征战年华,还有什么能让作者感到由衷的快乐?恐怕不可能了罢,作者也在思索着。于是,他找到了一个暂时的替代品。“我见青山多妩媚,料青山见我应如是。情与貌,略相似。”这是本词的一个名句。人与青山互观互赏,互猜互解。既然在人世找不到知音,或者,青山能洞悉诗人的心事吧。这是中国古代诗人常用的逃避现实的法门:寄情山水,聊以慰藉自己的不得志。至于是否真能由此超脱,答案只有诗人自己知道。
“一樽搔首东窗里。想渊明、停云诗就,此时风味。”既然沙场点兵的梦想已成泡影,那么,干脆安心于另一种生活吧。像陶渊明一样,饮酒赏菊,悠然超逸,不知不觉中便已意至诗成,这样的生活该有多么惬意。想至此,诗人似已摆脱功名拘束。回想前半生的愤懑,恰似那些“江左沉酣求名者”,只顾皓首穷兵,豪气干云,岂不知自己并未悟到真正的人生境界。不饮“浊醪”,何知“妙理”?诗文到这里已是另一重天地,作者似已微醉,醉得超然洒脱,醉得与生俱来的豪雄之气冲溢而出,“回首叫、云飞风起。”多么轻松的一笔,却也写出了无比豁达的心胸。由这一句起诗的意境大为开阔,诗人的心境也完成了由悲慨转为沉静,再转为高蹈的灵魂历险,从此,再不受凡俗的羁绊和诱惑。我行我路,我写我心,便似庄子所说的大自由状态。此时,作者思绪纷飞,翩然不绝。兴之所至,喊出这样一句:“不恨古人吾不见,恨古人不见吾狂耳。”狂得至极,但也狂得有理,有了前面的情感铺垫,诗人写出这句话便似水到渠成。更何况,这句话才更接近辛弃疾的性格。只有襟怀磊落的人才能写出这样坦荡不羁的句子,这并非小看古人,只为抒发自己的情怀于万一。黄庭坚在〈〈定风波〉〉中曾写过这样的句子:“戏马台南追两谢。驰射,风流犹拍古人肩。”相比之下,山谷诗中更多的是对古人的追慕,而稼轩则多了一份对自我的肯定。二者皆为不可多得的佳句妙品。写出这样的感受,诗人的心情已平复了很多,“交游零落”之惆怅顿减,只要有“二三子”能知我心也就够了。既然自己把一切看透,曲高和寡又有什么可在乎的呢?寂寞只是人生际遇的一种,若能及时自我开解,也就无所谓寂寞了。
本词格高气盛,体悟深刻又用语清疏,满腔郁愤化若无痕,又字字深入人心,读完全词,这种感受殊为强烈。作为一个性情耿介的英雄,辛弃疾写诗也气魄非凡,并且毫不做作。可以说,在某种程度上,他已达到了人诗合一的境界。读过辛诗全集的读者,当知我此言不虚。 (张羽飞)
贺新郎 ·辛弃疾
甚矣吾衰矣。怅平生、交游零落,只今馀几。白发空垂三千丈,一笑人间万事。问何物、能令公喜。我见青山多妩媚,料青山、见我应如是。情与貌,略相似。
一尊搔首东窗里。想渊明、停云诗就,此时风味。江左沈酣求名者,岂识浊醪妙理。回首叫、云飞风起。不恨古人吾不见,恨古人、不见吾狂耳。知我者,二三子。
【赏析】 辛弃疾(1140----1207),字幼安,号稼轩居士,历城(今山东历城)人。这样短短的一句话绝不足以做辛弃疾的人生履历。我个人以为,在中国古代众多诗家学者中,他的一生最为轰轰烈烈。从小生活在金兵占领区的他,受到了祖父洗雪国耻的教育,也亲眼目睹了民不聊生的社会苦难。他痛恨战争,却又不得不以自己的参战来寻求民族争端的解决。身形魁伟的他在战场上骁勇披靡,却受到了小人的排挤,不得重用。这是他一生最大的悲剧,就像当年的放翁一样,有志不能伸。幸而,辛弃疾不是个只晓冲锋陷阵的武夫,上天剥夺了他成就功业的机会,却开辟了另一个天地任他挥洒。手握巨笔的他照样呼风唤雨,涂抹人生。
提起辛词,似乎总有“掉书袋”的嫌疑。其实,那也需要有“书袋”可掉,这正体现了幼安学识广博,且能融会贯通,因此才能驾驭众多生僻的典故。而且,这一评价并不能涵盖他的所有作品。比如他的《清平乐》,一派田园风光,其意趣之妙已超过陶潜,颇近天真了。所以说,稼轩词不拘一格,绝不至为典故所囿。前文所引的《贺新郎》就淋漓尽致地体现了辛弃疾与生俱来的卓绝文笔。
“甚矣吾衰矣!”若单看这几个字,则不免以为是老者意气衰竭之言,以此做为全词开头,似乎下文要一叹到底了。可是,这是辛弃疾的风格吗?一生耿介悲慨的豪雄之士岂能出此绝望之语?下面几句话给出了原因。“怅平生,交游零落,只今余几?”原来如此,作者感叹的不是自己的日渐老去,而是知交渐少的境遇和落落无为的半生坎坷。为何缺少共饮的知己,只因自己太过激烈,活得太认真,对朋友难免苛求。也正因如此,自己处处受到压制,甚至不得驰骋疆场,报国建功,难道这样错了吗?作者在对自己的内心进行审视和盘诘。仔细读来,这种悲观是诗人的悲观,这种寂寞却是英雄的寂寞。壮士暮年,想起早年怀才不遇的处境,不能不扼腕叹息,悲从中来。可是,再多的心事也已成过往,人生数十载匆匆若梦,历史已不可能再改写。该用何种态度去面对,诗人给了我们答案:“白发空垂三千丈,一笑人间万事。”前半生的缺憾已无法弥补,只能无可奈何任白发空垂,愁思暗悬。事实已是如此,陪上再多的心酸也无济于事,又何必对此做过多无谓的祭奠呢?倒不如“一笑人间万事”。这是诗人自解之语,我们读后却更觉其苦,若痛苦和微笑真的近如咫尺,诗人经年不散的愁绪又从何而来呢?所以,这个自我安慰并不成功,诗人自己也非常清楚,“问何物、能令公喜?”失去了“壮岁荆旗拥万夫”的年轻气盛,失去了“五十弦翻塞外声”的征战年华,还有什么能让作者感到由衷的快乐?恐怕不可能了罢,作者也在思索着。于是,他找到了一个暂时的替代品。“我见青山多妩媚,料青山见我应如是。情与貌,略相似。”这是本词的一个名句。人与青山互观互赏,互猜互解。既然在人世找不到知音,或者,青山能洞悉诗人的心事吧。这是中国古代诗人常用的逃避现实的法门:寄情山水,聊以慰藉自己的不得志。至于是否真能由此超脱,答案只有诗人自己知道。
“一樽搔首东窗里。想渊明、停云诗就,此时风味。”既然沙场点兵的梦想已成泡影,那么,干脆安心于另一种生活吧。像陶渊明一样,饮酒赏菊,悠然超逸,不知不觉中便已意至诗成,这样的生活该有多么惬意。想至此,诗人似已摆脱功名拘束。回想前半生的愤懑,恰似那些“江左沉酣求名者”,只顾皓首穷兵,豪气干云,岂不知自己并未悟到真正的人生境界。不饮“浊醪”,何知“妙理”?诗文到这里已是另一重天地,作者似已微醉,醉得超然洒脱,醉得与生俱来的豪雄之气冲溢而出,“回首叫、云飞风起。”多么轻松的一笔,却也写出了无比豁达的心胸。由这一句起诗的意境大为开阔,诗人的心境也完成了由悲慨转为沉静,再转为高蹈的灵魂历险,从此,再不受凡俗的羁绊和诱惑。我行我路,我写我心,便似庄子所说的大自由状态。此时,作者思绪纷飞,翩然不绝。兴之所至,喊出这样一句:“不恨古人吾不见,恨古人不见吾狂耳。”狂得至极,但也狂得有理,有了前面的情感铺垫,诗人写出这句话便似水到渠成。更何况,这句话才更接近辛弃疾的性格。只有襟怀磊落的人才能写出这样坦荡不羁的句子,这并非小看古人,只为抒发自己的情怀于万一。黄庭坚在〈〈定风波〉〉中曾写过这样的句子:“戏马台南追两谢。驰射,风流犹拍古人肩。”相比之下,山谷诗中更多的是对古人的追慕,而稼轩则多了一份对自我的肯定。二者皆为不可多得的佳句妙品。写出这样的感受,诗人的心情已平复了很多,“交游零落”之惆怅顿减,只要有“二三子”能知我心也就够了。既然自己把一切看透,曲高和寡又有什么可在乎的呢?寂寞只是人生际遇的一种,若能及时自我开解,也就无所谓寂寞了。
本词格高气盛,体悟深刻又用语清疏,满腔郁愤化若无痕,又字字深入人心,读完全词,这种感受殊为强烈。作为一个性情耿介的英雄,辛弃疾写诗也气魄非凡,并且毫不做作。可以说,在某种程度上,他已达到了人诗合一的境界。读过辛诗全集的读者,当知我此言不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