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一年来我曾4次到煤矿采访,发现无论是在哪个省份,无论是在国营煤矿还是在小煤窑,矿工们的生活形态庶几相同。工作危险、生活沉闷、对个人命运的掌控能力较低和子女缺少受教育机会,是他们生活的共同特征。
在经济方面,过分渲染矿工阶层的贫穷显然会悖离事实。由于煤炭价格上涨带来的利润,他们可以获得比周围乡镇里的人群更好的收入。不过如果说矿工们是能源市场化改革进程的受益者,可能距真相更为遥远。
对于矿工的利益,国营煤矿管理者和私人煤矿主的共识是“多劳多得”。在山西大同国营“四台”矿,支架工可以每月收入3000元,机电工则只能收入1500元。造成这一明显级差的原因,就在于煤矿上普遍采用的“向采煤一线倾斜”的薪酬体制。
山西煤质出色,矿工们的收入因此比其他地方要高得多。在内蒙古平庄煤业集团下属的“六家”煤矿,一线工人的月收入为1500左右,二线为1000元左右,井上人员则往往只有500多元。
即便如此,这一收入仍然高于周围乡镇的一般人群,这正是矿工们宁愿冒险的动力所在。中国农村在事实上存在的高失业率,使得矿工成为值得人们羡慕的工作,它的收入水准也就被大大拉低。
与城市居民设想的不同,一线采煤工人尽管拿着较高薪水,却并没有因此而获得比其他的煤矿职工更好的
近一年来我曾4次到煤矿采访,发现无论是在哪个省份,无论是在国营煤矿还是在小煤窑,矿工们的生活形态庶几相同。工作危险、生活沉闷、对个人命运的掌控能力较低和子女缺少受教育机会,是他们生活的共同特征。
在经济方面,过分渲染矿工阶层的贫穷显然会悖离事实。由于煤炭价格上涨带来的利润,他们可以获得比周围乡镇里的人群更好的收入。不过如果说矿工们是能源市场化改革进程的受益者,可能距真相更为遥远。
对于矿工的利益,国营煤矿管理者和私人煤矿主的共识是“多劳多得”。在山西大同国营“四台”矿,支架工可以每月收入3000元,机电工则只能收入1500元。造成这一明显级差的原因,就在于煤矿上普遍采用的“向采煤一线倾斜”的薪酬体制。
山西煤质出色,矿工们的收入因此比其他地方要高得多。在内蒙古平庄煤业集团下属的“六家”煤矿,一线工人的月收入为1500左右,二线为1000元左右,井上人员则往往只有500多元。
即便如此,这一收入仍然高于周围乡镇的一般人群,这正是矿工们宁愿冒险的动力所在。中国农村在事实上存在的高失业率,使得矿工成为值得人们羡慕的工作,它的收入水准也就被大大拉低。
与城市居民设想的不同,一线采煤工人尽管拿着较高薪水,却并没有因此而获得比其他的煤矿职工更好的社会地位。
“四台”矿的一线矿工们就在很大程度上受制于他们的队长。这里的矿工们的工资会遭遇“背牛”,它的意思是,矿工们的工资会被队长扣掉一部分,具体用于何种用途,他们却从来得不到解释。
在2004年发生重大矿难的河南“大平”煤矿,矿工们也曾经向我们反映他们的薪水被“背牛”。
这实际上是一种在矿区中普遍存在的冒领和回扣。队长向主管领导虚报下井的矿工人数,以此获得更高的工资总额,而矿工们拿到了较高薪水后,他们又必须把虚报的部分返还给队长。
如果一个矿工想进入高收入的采煤一线,那么就必须遵守这一潜规则,尽管他们是在冒着生命危险养家糊口。
国有大型煤矿一般都使用综合采煤系统。一线工人们操作这种机械,利用直径1.8米的金属割轮切割煤层和矸石,噪音巨大,煤粉飞扬。由于井下空气溽热,矿工们常常把呼吸器挂在脖子上,而不是罩在口鼻处。不过与一些私人小煤矿相比,这已经是再好不过的工作环境。
在大同的“后所沟”,大多数小煤矿还在使用一些好像多年以前的电影中的道具似的机械。没有传输皮带,没有溜子,“绞车拉煤车”,工人也没有呼吸器。这种做法使得采矿成本非常低廉。“四台”矿在2004年的采煤成本是133元/吨,而这里的小煤矿却可能只有40元/吨左右。
其中一个叫作“前进矿”的私人煤矿采取的是炮采的老方法,矿工们在煤层中打眼,塞进雷管,放炮崩塌煤层,然后向地面搬运。这是一个斜井,在煤层和矿车轨道之间有800米的距离,矿工们在这里使用一种专供拉煤的骡车。
由于薪水要按照出煤量计算,出煤又要依赖骡子的体力,因此这些矿工的收入多少实际上是由骡子来决定的。
在平庄煤业集团的一个矿井下,我注意到一个瓦斯探头上的数字显示为1.2,而矿工工人们仍在如常工作。这一数字意味着当时当处的瓦斯浓度为1.2%,按照国家的安全生产规定,瓦斯浓度超过1%就应该停工通风。矿工们对这些数字司空见惯。在一定程度上冒险作业,在全国各个煤矿中都是一种“惯例”。
矿区的社会结构还是最传统的那一种。在平庄,我曾与矿区的党委副书记和几位矿工一起吃了顿饭。其中一个矿工,在党委副书记还是文学青年的年代,曾是后者的诗友,有点儿喝多了。“我得跟你反映个事儿,这个事我只跟你说。”他开始向副书记讲述,这个矿区的井下有很多违反安全操作规程的事例。
我注意到他的脸上交织着真诚、冒险和讨好的神情,而副书记的脸立刻就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