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人步唐婉《钗头凤》韵,填写的一首《钗头凤》(读陆游、唐婉<钗头凤>)终于通过了: 陆娘策,亲情热,表妹表兄忙结合。孝忠憨,任娘煎,夫妻恩爱,不得团圆。偏,偏,偏!
人成各,同心索,泪水流干唐婉殁。记盟言,念初欢,前妻走后,可再成篇?冤,冤,冤! 其中叠韵只用一个字而没用三个字,我在《《钗头凤》的叠韵之争》一文中已做了说明。另一位审诗词编辑说“多不合律”,可能是他没仔细研读过唐婉原词。但是你注意到没有?下片中“泪水流干唐婉殁”二四六字的平仄为“仄平仄”,而唐婉下片相同位置的“病魂尝似秋千索”二四六字是“平仄平”,如果那位说“多不合律”的编辑说“一处不合律”还贴边。
先看陆游的《钗头凤》:
上片第三句:满城春色宫墙柳
下片第三句:泪痕红浥鲛绡透
两句二四六字平仄相同,都是平起。
而看唐婉的《钗头凤》:
上片第三句:雨送黄昏花易落
下片第三句:病魂尝似秋千索
两句平仄不同,上句仄起,下句平起。
陆游《钗头凤》上下片全押仄声韵,唐婉《钗头凤》各片前半押仄声韵,后半押平声韵,而上片的第三句仄起,下片第三句平起;我填时做了调整,上下片第三句都变为仄起:
我填《钗头凤》上片第三句:表妹表兄忙结合
我填《钗头凤》下片第三句:泪水流干唐婉殁
旧时明月旧时身,旧时梅萼新。旧时月底似梅人,梅春人不春。
香入梦,粉成尘,情多多断魂。芙蓉孔雀夜温温,秋痕即泪痕。
而王从叔《阮郎归》上片第二句却是仄起:
风中柳絮水中萍,聚散两无情…… 再看《行香子》:
张先填的:
上片前四句:舞雪歌云,闲淡妆匀。蓝溪水,深染轻裙。
上片前四句:江空无畔,凌波何处?月桥边,青柳朱门。
而李清照的《行香子》:
上片前三句:草际鸣蛩,惊落梧桐。正人间天上愁浓。
下片前三句:星桥鹊驾,经年才见,想离情别恨难穷。
张先三四句,也是李清照的第三句。而李清照填的上下片第三句,都是一字领,第一字单独提出后完全合律:“正|人间/天上/愁浓”“想|离情/别恨/难穷”。虽然都是七个字,但节奏已有区别。
再如,《玉楼春》又名《木兰花》,一般是上片四句,下片四句,各片一三句平起,二四句仄起。但是韦庄填的一首《木兰花》上片格律特殊:
独上小楼春欲暮,愁望玉关芳草路。消息断,不逢人,却敛细眉归秀户。
第一句不是平起而是仄起。第三句七字变成了六字(三三式)。
我在《试谈毛主席诗词中的拗救》中,说毛主席在格律方面勇于创新。苏轼《水调歌头》最后两句是“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”,都是仄起,黄庭坚、叶梦得、叶梦得、米芾、朱敦儒的《水讯歌头》最后两句也都是仄起,而毛泽东《水调歌头·长沙》最后两句:“神女应无羌,当惊世界殊。”前一句仄起,后一句却是平起。再如《菩萨蛮》众人所填下片第一句都是平起,而毛主席的《菩萨蛮·大柏地》下片第一句却是仄起(黄鹤知何去)。
有编辑曾回答我:“大家偶随手处,亦特例,若纷纷效仿,格律诗魅力何在?”问题在于,这些并非大手笔的“随手”,而是“有意为之”你能说“当惊世界殊”不是精心设计吗?能说“黄鹤知何去”是疏忽所至吗?能说韦庄把七字句改成三三式是随手吗?这么多例子已经不是特例了。我觉得诗词的真正魅力不但在那些常规之处,更在这些巧为之处。